第2章 徐家不欠大乾
这一句，简单冷淡，却如滚雷般震在林叔心头。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双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解药？”林叔嘴唇哆嗦着，好像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内容。
“少爷，您是说……长公主的解药？”
徐川目光坚定，神色丝毫未变，仅仅是微微颔首，应了一声：“不错。”
此话如同一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在林叔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他眼眶顿时蒙上了泪意，激动得难以言表，踉跄地后退了一步，竟因过于欣喜而差点跌倒。
“好！太好了！少爷，您终于想通了！”
林叔双手合十，老泪纵横地喃喃道，“老天开眼啊，老侯爷若泉下有知，一定会为您高兴啊！”
徐川见状，却只是微微皱眉，轻声说道：“林叔，别在老爷灵前失态。”
可林叔只是急忙抬袖擦了把眼泪，根本掩饰不住脸上的狂喜之色。
他一边哽咽着，一边自言自语：“长公主的解药可是早备下了……少爷，您这之前是顾念那殿下的旧情，才屡屡拒绝……哎，幸好您醒悟得不算晚！”
林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少爷，若再拖上几年，您身子终究拖垮，那些毒素一旦蔓延开……就是神仙也难救了！”
他的絮絮叨叨，像是在发泄这些年憋在心中的苦楚，又像是在竭力劝慰自己，总算没有辜负了老侯爷当年的托付。
徐川却没有接话，只是淡淡地开口：“林叔，时辰不早，办事要紧。”
他一句话，将林叔旺盛的情绪拉回了几分。
老管家明白了自家世子主意已定，便急忙抹去泪水，恭恭敬敬地躬身应道：“少爷放心，老奴这就去办！”
说罢，老管家用手扶住祠堂的门柱，强行让自己直起佝偻的脊背。
他冰冷的空气灌入肺中，竟让他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
这些年来压在他心头的重担，似乎减轻了几分。
祠堂内又恢复了一片寂静，火烛的微光让整个空间显得昏黄。
徐川迈步重新回到灵位前，双膝缓缓跪下，双手合十在胸前，闭上了双眼。
“父亲……儿今日在此，断却过去种种孽缘，日后定当重整徐家荣耀。”
话音刚落，他转头看向站在祠堂外一直不敢作声的小桃。
小桃哽着嗓子，看着刚才那一幕幕，连抹泪都忘了，手里攥着巾帕，忍不住怯怯喊了声：“世子爷，奴婢在呢。”
徐川目光幽深，却没有起身，只是声音已经换了几分从容而淡定的冷峻：“小桃，去备马车。我要去拜见周伯伯。”
小桃愣了愣，眨了眨眼睛，脱口而出：“周将军？”
“嗯。”徐川点头，再不解释，“即刻去传，我就到。”
小桃面露讶色，却不敢多问什么，只是麻利地行了个礼，匆匆跑下台阶，往外头去安排马车。
约莫半个时辰后，周府。
大门紧闭的周府内，寒风吹散廊下悬挂的红色锦帘，正堂内的香案上。
文房四宝一应齐备，一副未完成的山水画铺在案前，墨迹尚未完全干透。
腰背壮实的周德——昔日威风凛凛的大乾大将军，如今虽满头鹤发，但仍带着几分沙场老将的锐利劲风。
他站在落地的铜镜旁整理着肩上的内甲，眉眼间尽是刚毅与运筹帷幄的厚重气势。
当管家一路小跑到堂外通报：“老爷，世子爷到了。”
周德刷的一下顿住了动作。
“川儿？”
他重复了一句，眉头微微跳动，眼中带上了几分急切与复杂。
“人呢？”周德大声问道。
“世子爷已到侧门下车，正在前院。”管家恭敬应道。
听到这话，周德眼神顿时变得温暖几分，嘴中轻哼了声。
“这臭小子这次来肯定是为了说服我追随女帝，呵呵。”
说罢，他将大氅披上，步履铿锵地朝府内的大堂走去。
他在排兵布阵的沙场征战多年，威势从骨子里生成，即便是简单的脚步，也带着杀伐果敢的味道。
当一眼望见站在堂外那眉目坚毅、黑衣深沉的徐川时，周德的大将军气势却立刻软化了几分。
徐川躬身行礼，当即抬起头来，嗓音透着难以察觉的沙哑。
“周伯伯，川儿唐突造访，叨扰了。”
周德怔了一瞬，看着徐川那削瘦了许多的模样，却发现他的背脊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笔直。这神态一如往昔雄浑的徐远山。
周德心头微刺，压住满腹的心酸叹道：“什么叨扰，这周府你想来就来，谁还能拦不成？”
顿了顿，他故作轻松一笑：“来，进说话，周伯伯今儿倒想听听，咱们这位镇北侯的独子突然登门，是为了陛下讨什么好东西？”
堂内，管家端上了两杯温茶，徐川捧着那杯微微袅袅升起热气的茶盏。
沉默片刻后，看向眼前半生带着父亲征战沙场的周德。
“周伯伯。”徐川将茶杯轻轻放下，语气淡然却带着一丝隐隐的锋芒，“川儿今日并非为陛下讨要什么，更与私情无关。”
周德眉头瞬间一挑，目光凌厉地逼视着徐川，沉声道：“不是为了陛下？”
他皱眉，语气骤然加重了几分，“你小子，不会告诉我——是和你那陛下联姻有关吧？”
徐川沉默片刻，旋即一声低沉淡笑从嘴角溢出。
他缓缓抬头，迎上周德带着试探与几分怒意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伯伯，我于她的婚书……已经撕了。”
这一句话，犹如惊雷劈下，将堂内本就不算温和的气息彻底搅开。
周德猛地一拍案几，震得杯盏颤颤巍巍。
他霍然站起，怒目圆睁，须发似要竖起一般，“撕了？！你把婚书给撕了？！”
“陛下开口便是退婚，转而打算联姻衡阳世家，对徐家忠烈这般凉薄无义，我徐川再如何狼狈，也不再愿受人虚伪怜悯！”
徐川神色冷锐，语气铿锵，带着徐家的血性与傲骨，“徐家不欠大乾江山一寸血，何需再循旧情低声下气！”
“好家伙！”
周德气得胡须微颤，握拳砸在桌案上，原本正襟危坐的威严姿态此刻早已荡然无存。
他直愣愣地瞪视着徐川，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这……这陛下也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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