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原来如此，她早看透
“说是与太子殿下往来较多，实则我也不过与太子殿下打过几次照面而已，对太子殿下的事并不是很了解，大哥的问题我回答不了。”
话锋一转：“不过……”
夏鸿抬眼看她。
“不过以我这几次与太子殿下的接触来看，他身子确实不算好，但也没有传闻中那般严重。”
“是么。”
夏芷歆静默着看他，倒看得夏鸿有些不自在。
他勉强笑说：“大哥没别的意思，也不是故意向你打探太子殿下的事，委实是近来听到不少传闻，心中好奇，毕竟五年来都没有传出任何太子殿下实是中毒的消息，突然听到这样的传言难免惊奇。你也知道，陛下疑勇诚侯府已不是一两日，太子殿下的身子若当真有所好转，勇诚侯府或许要另做打算。”
后面这句他说得十分真诚，一副完全当夏芷歆是自家人有事半点也不避着她的模样。
“这些事我不是很懂，我虽有点小聪明，但家中有父兄在前，在家国大事上我一向不怎么关心，往后侯府在大事上要如何做抉择还是得看父亲和三位兄长，我只是个闺阁女子，见识有限不宜多言。大哥若当真对太子殿下的事好奇，可去寻裴相探问一二，论与太子殿下的交集，整个大燕朝没有人比得上裴相。”
搬出裴誉，原因有二。
一是在对待与勇诚侯府有关的事上，她确实很容易带上私人感情，很难做出最有利的判断，裴誉就客观很多，勇诚侯府若要投太子门下，是真心还是假意，是否该接受他们的投诚又该如何接，裴誉自会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二是裴誉作为标准的太子党，作为太子殿下最信任的人，大哥若当真有投诚太子之心就不会回避她让他去找裴誉的提议。
夏鸿没有马上接夏芷歆的话，而是迟疑了一下说：“你的提议大哥会考虑。”
难以看出态度。
“你好好养伤，改日大哥再来看你，大哥就先回了。”
“大哥慢走。”
夏鸿走后，夏芷歆将荏苒叫到近前说事。
勇诚侯府正院，申氏已经从小佛堂出来，刚从杏花苑离开的夏政年已经先见到了她。
二人夫妻多年，感情并不作假，一番诉衷肠后申氏叫来她礼佛期间暂代她掌管府中事务的刘嬷嬷和管家问话，夏政年都没有离开，而是安静坐在一旁陪着。
话问过半，夏长风和夏鸿也来了。
“父亲、母亲。”
申氏：“都来了啊，想着你们可能会来，我让小厨房备了些你们喜欢吃的糕点，坐下吃些，顺便跟着听一听管家和刘嬷嬷的汇报，我在小佛堂偷闲这几日府中事务都是他们在管。”
将她的不敢面对选择逃避说成了偷闲。
两人并没有拆穿她，照着她的话坐下。
事务汇报完毕后，刘嬷嬷迟疑着道：“还有一事。”
她突然的迟疑开口让所有人都朝她看去。
申氏：“何事？”
刘嬷嬷看着他们，几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奴婢今日整理账册发现，自姑娘去庄子小住三个月回来后，杏花苑的开支便再未走过府中的账。”
“此话何意？”
夏长风的反应最大。
他几乎都要从座位上站起来了。
其实刘嬷嬷的话是什么意思大家再明白不过，就是自夏芷歆从庄子上回来后都没有再花过府中的钱，她院中仆从每个月的月银都是走她自己的私账。
她人是没有搬出侯府去住，可她这样与侯府分得如此清楚，同与侯府断干净又有何异？
夏长风是男子，寻常并不会过问内宅事务，他丝毫不知此事。若是早知，他不会这么淡定。
“回、回二公子，就是、就是姑娘自去庄子小住回来后便再未花过府中一点银钱。”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问责的是夏长风，但夏政年和夏鸿脸色也都不是很好。申氏听完刘嬷嬷的话先是惊疑，后放在膝上的手攥紧衣裙咬唇不语。
刘嬷嬷当即跪下：“是奴婢失职，请侯爷和夫人责罚。”
是不是她失职，大家心知肚明。
她与管家一同接管府中事务也就是申氏将自己关进小佛堂这几日的事，在那之前侯府中馈都是由申氏主掌。这么大的事放在从前申氏如何也不会发现不了，是那些时日她心思都在刚找回来的亲女儿夏欢言身上，忽视了。
责任都在申氏。
对上几人投过来的目光，尤其是二儿子带着责备的目光，申氏只觉羞愤，有点恼羞成怒：“行了，你们先退下吧。”
怕被波及，管家和刘嬷嬷得了令半点不敢停留。
屋中一片沉寂。
良久，是夏政年先怒拍案桌：“不像话！”
也不知他这怒是羞愤引起的恼羞成怒更多一些，还是不满夏芷歆行为的愤怒更多一些。
“父亲，是歆歆不像话，还是我们做得太过彻底伤了她的心？”
夏长风道：“歆歆看似脾性温和好说话，实则她骨子里比谁都要执拗，她认定的事很难再改变，她既已决定不再花府中银钱，便是我们将府库全搬到她院里她也不可能再动一下。她还在府中住着没有搬出去，看似一切与从前无异，实则在她心里早已与勇诚侯府划清了界线。现在这样，你们满意了吗？”
我满意了吗？
这就是我想看到的吗？
夏长风在心里自问。
“父亲母亲，歆歆纵然与我们没有血缘，这么多年一起生活的情谊难道就不作数了吗？自知晓歆歆非亲生，你们待她的疏离我都看在眼里，我看了心里尚且觉得不好受，更况歆歆本人。”
“说到底，歆歆也不过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她年岁小又自来没受过什么委屈，突然面对不是亲生这样的大事就已经足够让她手足无措，然她还来不及适应又迎来青梅竹马未婚夫的背叛以及自幼宠她爱她的亲人的疏离和忽视。如此种种，歆歆还能像现在这样好好的没有想不开去做傻事，都是她内心足够坚强。”
这些话夏长风其实知道他没资格说，毕竟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他，但现在除了说这些尽量让其他人配合着去挽回一些，他也不知自己还能做点什么了。
“而饶是这样内心足够坚强的歆歆，经历这些打击后也还是心生了郁结。那天她在宫中郁结吐血晕倒是我们亲眼所见，这次她遇刺在宫中得御医诊断，从我探听到的消息得知，御医依旧诊出她心中藏郁，需得宽心静养。歆歆遇刺从宫中回来已有几日，母亲可有想过去看看她？放在以往若闻歆歆遇险，母亲定是要心急如焚每日守在她身边方能安心。母亲，歆歆从前与您最是亲近，您知她遇刺险些丧命却不闻不问，她……”
夏长风没有再说下去。
他也说不下去了。
“父亲母亲，那晚歆歆遇刺的情形你们没有亲眼看见，刺客全是武功绝佳的高手，若非太子殿下暗中派了几名精锐暗卫跟随，歆歆怕是……那晚歆歆说是九死一生都不为过。”
“可就算是惊险地捡回一条命，歆歆也还是坚持拖着伤一身是血的直往宫中去讨公道，她没有给自己一点时间来后怕缓和。放在从前遇到这样的事，哪里需要歆歆如此为自己去争取，她会这样，也不过是心里清楚勇诚侯府她曾经的家人不会再如以往一般不计代价的护着她罢了。”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夏政年不满他说的他们不会再如以往一般不计代价的护着夏芷歆，但夏政年又委实反驳不了，所以纵使不满怒声他也有些底气不足。
“父亲不必羞恼，我说的是不是事实你们自己心中清楚。今日父亲和大哥一道去看了歆歆，可有觉出不同？我说的不是歆歆待你们的态度不同，说的是你们待歆歆可有与以往不同？”
夏长风自问自答：“是有的吧，不然歆歆遇刺受伤在家休养，父亲和大哥也不会只是去坐那么一小会儿就着急离开。”
不说遇刺受伤这种大事，以前夏芷歆只是一点风寒，全家都得挤她院里直到守着她恢复如初才罢休。
夏政年想驳斥，却没底气。
夏鸿张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半晌的静默后，申氏低声抽泣：“我知道因着我们叫歆歆受了委屈，让歆歆与我们生了嫌隙，云帆你怨我们，歆歆更怨我们。可是云帆，这难道是我们想看到的吗？那是你妹妹，是你亲妹妹，是我十月怀胎在破庙里艰难生下的亲女儿，这么多年她生活在那样的乡下人家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我们想要多给她一些弥补，对她多点关注多点关心有什么错？谁能想到她竟是个假的！”
夏长风并未因申氏哭就软下心肠，他直直盯着申氏：“听母亲这话的意思，是说夏欢言若不是个假的，您并不会后悔您在她与歆歆之间选择了偏向她？”
“我、我哪里是这个意思！你莫要曲解！”
申氏立刻止了哭声，怒目瞪着夏长风。
见此，夏长风还有什么不懂的。
难怪。
他心想。
难怪歆歆要拆穿夏欢言是假的。
歆歆明明不是一个会对弱势群体赶尽杀绝的人。饶是夏欢言伤害过她，但对歆歆来说，夏欢言也不过是个与她年岁相当却孤身一人来到陌生世界举目无亲的可怜人罢了。
原来歆歆是一早就什么都看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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