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字字诛心,后悔万分
诏狱最里间,昏暗又潮湿。
领路的陆凛将手中灯笼递给夏芷歆:“人就在里面,朝阳郡主进去吧,宫中应该很快就会来传圣旨,不要待太久。我就在外面,朝阳郡主有事可以叫我。”
“多谢。”
夏芷歆从陆凛手中接过照亮的灯笼提在手里。
狱卒打开牢门,在夏芷歆进去后又关上。
有灯笼的亮光,昏暗的牢房总算能看清一些。夏芷歆借着光亮环视四下,潮湿是潮湿了点,收拾得却还算干净。
终究是皇子,诏狱也是给留了体面的。
角落靠坐着一人。
一身的伤,蓬头垢面,血腥味浓郁。
“谁?”
想是许久没有喝水,声音有些哑。
随着他出声,传出链条叮铃哐啷的声音。
原来是他的四肢都被链条禁锢住。
夏芷歆将灯笼放到牢房中的木桌上,适应光亮看清了整间牢房,与透过乱糟糟头发看过来的萧旭谦对上视线。
“是、是你?”
一看到是夏芷歆,萧旭谦就忙眼神躲闪,抬手遮住自己的脸。
夏芷歆站在牢房中,居高临下看着他这副狼狈的样子,却并不觉得痛快,只觉可悲可恨。如果可以,她希望上辈子萧旭谦就得到报应,而不是要重来一世才等到这个机会。
不过,这也很好了,这已经是上天给她的眷顾,做人不能太贪心。
夏芷歆在桌旁坐下,“是我啊,几日不见,五殿下瞧着又惨了许多,现在你的样子连路边的乞丐都不如,谁能想到从前高高在上春风得意的五皇子殿下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呢。”
她坐在凳子上,萧旭谦靠坐在地上,依旧要抬头和她说话。
她的话让萧旭谦破防:“你来干什么?你滚,本皇子不想看到你!你滚!”
“我来干什么?”夏芷歆轻笑一声,冷眸扫向他,“我当然是来落井下石的啊。”
不知是她的语气太冷太具震慑性还是被她这句落井下石惊到了,萧旭谦突然就哑了声,愣愣抬头看她,“你、恨我?”
“恨?我确实该恨你,你不仅背弃了我们的诺言欺我负我让我一再遭受打击沦为笑话,甚至还想要杀了我,我不该恨你吗?”
听到她说恨他,萧旭谦突然感觉好受了些。
有恨说明她还在意他。
可惜不等他多感受一会儿这份多日来难得的舒心情绪,就听到夏芷歆说:“可惜,我并不恨你。”
萧旭谦惊诧抬头。
“萧旭谦,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对你有恨无疑是抬举你,我可不会浪费一丁点儿的感情在你这个伪君子身上。”
她轻轻瞥向萧旭谦:“我不恨你,一点也不。不过看到你有如今的下场,我还是很高兴的,老天也不是一直眼瞎处处眷顾你这种无情无义的人,你的报应这不就来了?”
她除了表情带着些许嘲讽,确实再没有更多情绪。
萧旭谦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确实连恨都没有。
这个认知让萧旭谦很愤怒很不甘,也很……后悔。
曾经她明明满心满眼都是他,喜他所喜忧他所忧,现在她却连恨都不屑分一点给他。
不是爱人,不是仇人,他变成了她生命中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们之间明明可以不是这样的。
萧旭谦想起很多从前两人一起的美好时光。
那时他爱她怜她事事以她为先,为给她准备一份生辰礼他跑遍整个盛京城;为让她吃上一份好吃的早点,他起大早亲自去排队买来又担忧冲撞佳人拐弯抹角让她二哥代为转交;为让勇诚侯府上下看到他的诚意,他冒着惹怒父皇的风险亲自进宫去跪求一整夜,只为求得父皇赐婚给她一个旁人艳羡的名正言顺;为让她成婚后能住得舒心,他亲自参与院子的整修,亲手一棵棵种下满院的杏树,只为在杏花绽放的时节她能入眼就是最爱的杏花……
那时她也爱他护他,她会在他与她表明心意时羞涩却坦荡地接受并言明她也对他有意;她会在她家人反对时站出来帮他说好话维护他;她会在他进宫求父皇赐婚跪了一整夜后给他送来各式各样的膏贴不忍他伤痛;她会隔三差五精心为他准备小礼物小惊喜;她会在他生病时牵肠挂肚求得她二哥带她前往他府邸探望;她甚至会因他一句喜欢性子端方些的姑娘就放弃练了多年的武艺专心做个大家闺秀,短短两年便赢得盛京第一闺秀的美名……
他们曾经明明那么美好。
一念差,一步错,满盘皆输。
夏芷歆一看便知萧旭谦在想什么,心下冷笑。
“有一事我一直想不明白,你到底是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我们之间是有什么过不去的深仇大恨吗?负我的是你,对不起我的是你,到头来要杀我的也是你。萧旭谦,人怎么能狠心绝情成你这样呢?”
被她眼神慑住,也可能是被她说得更心虚,萧旭谦有点不敢看她:“我、不是我要杀你,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受了旁人的蛊惑,一时鬼迷心窍才……再说你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又何必一直抓着不放!”
说到最后他像是找到了自欺欺人的理由说服自己,找回了点底气。
“你这是不否认我遇刺的事是你所为了?”
“我否认有什么用,诏狱是陆凛的地盘,谁人不知陆凛审讯人的手段,那些暗卫即便受过严厉的训练,一连几天被陆凛拉出来亲自审,总有人挨不住将我供出。”
倒还不算太蠢。
不过萧旭谦确实从来就不是什么蠢笨的人,不然她当年也不会瞧上他。上辈子萧旭谦当真对夏欢言的心机和狠毒一无所知吗?未必,不过是出于对夏欢言的偏爱假装不知罢了。
“他们招供了又如何?刺杀证实是我所为又如何?别说那时太子车架里坐的是你,便是坐着太子皇兄本人,只要人未死,父皇就不会真要我的命。闹到最后我无非是受点责罚丢点脸,最近我受的责罚丢的脸还少吗?多一点也不多。”
他越说越嚣张得意。
殊不知落在夏芷歆眼中就是自欺欺人的虚张声势。
“是吗?”
夏芷歆坐在那里,伸手碰了碰手边的灯笼,端眸扫他:“你当真觉得你这次能好好的走出诏狱?”
“自然……”
“若当真坚信此番你会无事,你又在不安什么?”
萧旭谦没接话。
只是睁大眼睛瞪着夏芷歆。
无能狂怒。
“虽说一旦入诏狱,无论此前是何身份都一视同仁没有谁能特殊,可你终究是中宫嫡出的皇子,你母后尚在位,你兄长正得势,你外家周家也正得圣宠,按理说便是看在他们的面上,执掌诏狱的陆大人也该给你一些关照。然而你看看你自进诏狱后,可有得到半点关照?”
“每日重刑,这可不是一个当宠皇子该有的待遇。还有,你自入诏狱以来,皇后、承王、周家,他们有谁来看过你吗?”
萧旭谦面容扭曲。
却还是要强撑:“他们不来看我有什么奇怪?母后因着我和承王受到连累被夺了执掌后宫之权,已是自身难保,无暇兼顾到我很正常,更况母后自小就更喜欢承王这个儿子,对我向来不怎么关注,她不管我才是常态;周家……我与周家一向少有往来,交情泛泛,他们不过问我的事才是常理,他们要是过问了,说不定还会惹得父皇疑心给他们招去祸患;至于承王,谁人不知我与承王不对付,他不对我趁火打劫就不错了,又岂会来多管我的闲事?”
夏芷歆睨向他:“都到现在了,五殿下还觉得旁人不知你与承王真正的关系?真以为你们隐藏得有多好呢。”
诚然他们确实隐藏得很好,上辈子她都是嫁进致王府看清萧旭谦真面目之后才得知。可多的是比她聪明比她能耐大的人,这兄弟二人佯装不和能瞒得了她这样的人,却未必能瞒得了那些人。
“五殿下若执意要如此期满自己,我也不介意配合你假装不知。”
萧旭谦看着她脸上讥诮的笑,一瞬泄了气。
在诏狱关这么些天,很多没想明白的他其实都想明白了。比如跟在他身边多年他最信任的下属为何会一再煽动他杀夏芷歆,只怕这个下属一开始就是别人安插的,不是周家就是承王;比如他入了诏狱这么久都没人来看他一眼,他怕是早已被舍弃,或者说,从一开始煽动他刺杀夏芷歆时他就已经被舍弃了。
想着想着,他就开始后悔。
后悔他弃了夏芷歆选择夏欢言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如果他当初没有这么做,一心守着夏芷歆,他现在应该还是风风光光的致王殿下。
他甚至开始后悔全心扶持承王。
如果他不是尽心尽力扶持承王而是为自己谋,定然不会如此轻易就被舍弃。什么亲兄弟不分彼此什么一荣俱荣,都是放屁,权力只有握在自己手里才是自己的!
他以前真是蠢透了。
“……能和我说说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形吗?”
萧旭谦放软了语气。
夏芷歆却并不理会。
“就当是看在我们从前的情分上。”
夏芷歆闻言直接一脚踢翻旁边的凳子。凳子飞出去撞到萧旭谦身上,应该是恰好撞到了他身上的伤口,倒地闷哼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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